要是问龚雪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,她准会说:“退出演艺圈,跟那个普通人结婚。”这话听着平常,可藏着的故事,能让人唏嘘半天。
1953年龙抬头那天,上海下了场稀罕的春雪。弄堂里龚家添了个闺女,爸爸望着窗外的雪,给孩子取名“龚雪”。这家人身上都带着点文艺气——爸爸在服装厂搞设计,画笔拿得溜;妈妈在机关上班,最爱摆弄相机;就连外公,都是跟鲁迅同学过的文化人,后来还成了上海文史馆的馆员。小龚雪打小就迷电影,尤其爱琢磨战争片,好多台词背得滚瓜烂熟,家里人却总盼着她将来做学问。
可命运偏不按剧本走。60年代末,父母受了牵连,家里东西被搬空,刚上初中的龚雪被派到江西农村插队。她跟俩同伴合计:“要不试试当兵?文艺兵说不定有出路。”于是白天种地,晚上就凑十来个人排节目,她本来就会唱会跳,脑子又活,排的节目特受欢迎,后来被调到车间当钳工。谁料练舞时没好地方,就在坑坑洼洼的田埂上跳,一脚踩空,右脚崴了。
1972年春节过了没多久,脚伤被村医越治越重,走道都费劲,公社只好让她回上海。一检查才知道是骨折,骨头缝里都长了息肉,再拖这条腿就废了。也算因祸得福,她能在上海多待阵子养伤。转年夏天,上影厂拍《青年的一代》,有人推荐她去试女主角“林岚”。培训了一个月,虽然没选上,却被老演员张瑞芳看上了,想留她在厂里,可因为身份问题没成。她又考上海戏剧学院,还是卡在同一个坎上。眼看要回农村,正好有部队来上海招文艺兵,机会总算来了。
那年,龚雪穿上军装成了女兵。八十里行军训练,她咬着牙走完全程,说啥不上收容车,领导都瞅在眼里。年底部队拍《车轮滚滚》,她争取到个民工领队的角色,有四句台词,镜头加起来不到两分钟,她还是兴冲冲地告诉爸妈。爸妈特意买票去看,结果成片里她的镜头被剪没了。她倒看得开:“没上银幕也攒了经验,接着努力呗。”
龚雪这人很招人喜欢,温柔又机灵,跟熟人在一块儿,要么说些俏皮话,要么闹点小调皮,身边人都爱跟她待着,她却从不因为长得漂亮就摆架子。1974年,总政话剧团排《万水千山》,从各部队借人,经演员冯谆超推荐,她去了北京。面试后演了个小卫生员,那股又沉静又干净的劲儿,让好多老演员都夸。演出结束,她从上百个借调的里杀出重围,成了留在总政话剧团的三个人之一。
之后四年,她在话剧团踏踏实实地练演技。期间上影厂导演宋崇想请她当女主角,可团里演出排得满,领导没同意。但宋崇把她记在了心里,后来帮了她大忙。1979年,好几家电影厂想借她,都被拦住了。偏巧那年春天,她骑自行车摔了一跤,手腕骨折,回上海养伤。这时候《祭红》剧组找过来,话剧团没拦着。她在里头一人演俩角色,程莹童和周莹童,可因为没经验,差点被换掉。不过这次碰壁也让她摸清了演戏的门道,算是正式入了电影这行。
1980年,宋崇又找她演《好事多磨》的“刘方”,这次她准备得特充分,演得特别出彩。接下来几年,她又拍了《七月流火》《楚天风云》这些片子,成了80年代影坛的大明星。1984年的《大桥下面》更厉害,让她拿了金鸡奖和百花奖,成了双料影后。可这也是她事业的顶点,之后就没再往前冲了。
1986年出了档子事。她正在日本拍《不知其名》,国内突然爆出“流氓案”——上海几个高干子弟欺负了50多个女孩,其中一个含糊说“有个姓龚的女演员”。那会儿最红的龚姓演员就是龚雪,她一下成了靶子。回国后,路上有人指着骂,亲戚朋友躲着走,家门上被写满难听的话,广告撤了,戏约黄了,恐吓信一封接一封,她常常半夜吓醒。
后来查清了,跟她一点关系没有,《新民晚报》还登了3000字的文章替她澄清。可造谣容易,辟谣难,好多人不信,觉得她红得太快,肯定有猫腻。龚雪被骂得没辙,对演艺圈彻底寒了心,就去美国找男朋友张迅了。
张迅那时候在美国读研,1985年龚雪去美国参加活动,他是翻译兼向导。小伙子长得精神,说话文雅,还会摄影,早就喜欢龚雪演的戏。龚雪对他印象也挺好,正是自己喜欢的类型。她回国后,张迅也回来度假,俩人感情越来越好,确定了恋爱关系。最难的时候,都是张迅陪着她,劝她:“实在扛不住,就来美国吧。”
到美国没多久,龚雪就跟张迅结了婚。头两年张迅在德克萨斯读博,一边写论文一边陪着她,帮她缓过来。日子挺紧巴,龚雪放下明星身段,去餐馆刷盘子、擦桌子,有人认出她喊“这不是《大桥下面》那演员吗”,她就赶紧捂脸躲后厨。好在有丈夫鼓励,她慢慢缓过来,学英语,还考了会计师证。1988年女儿张遐出生,张迅毕业后,一家人搬到纽约,后来又挪了几次窝,在康涅狄格州住了10年。
张迅挺能干,在好几家美国公司当高管,家里条件慢慢好起来。1993年,郑晓龙拍《北京人在纽约》,特意找她复出,她没答应,早就习惯了在家带孩子的日子。同年,当年帮过她的宋崇请她演《股市婚恋》,她去了,可拍戏时总惦记老公孩子,拍完就赶紧回美国了。
2006年,53岁的龚雪跟着想回国做事的丈夫回到上海。一晃20年,当年33岁的她,把女演员最好的年纪留在了过去。现在的她,不掺和娱乐圈的事,日子过得挺有滋味:晴天去外滩画画,去社区教老人涂鸦,自己动手烧茶杯茶壶,每周雷打不动跟丈夫手拉手去思南公馆听评弹。丈夫戒指上还刻着他俩去美国的日子,俩人感情好得让人羡慕。
龚雪这人,真像她的名字,干净得像雪。演戏的日子虽然短,却亮得让人忘不了,只是她最后选了安稳日子。
你觉得,一个人在最风光的时候突然停下来,去过普通人的生活,最需要放下的是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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